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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章 二

安语盈的新生活 anyway 4018 2023-11-19 23:25

  (二)

  

   天色渐渐暗沉下来,窗外的树木变成了黑影,逐渐向后退去。地上的尿液随着囚车的颠簸而振动,浸湿尿液的布鞋冷却下来,冰凉地贴在我的肌肤上,我不由得起了一阵鸡皮疙瘩。思绪回到自己去大学报到的那天,二等座车厢并不安静,不时会有熊孩子的喧闹声。可在如今的死寂下,我真怀念从前车上的烟火味。曾经自己在某宝上精心挑选的的旅行箱变成了露天的大红脸盆。记得那时是我第一次出远门,每隔一段时间都要向父母发送一下自己的定位,好不让他们担心。现在...我的通讯工具早已被没收,根本无法知道自己身处何地,又会被送到哪里服刑。如果说从前离家上学的心境是离愁别绪的话,那当下就是万念俱灰。囚车昏暗的灯光亮起,把车上的同改笼罩出黯淡的背影,“这时候应该是万家灯火齐上的时候吧”,我暗自思忖着。未知的恐慌和孤独感侵袭着我的内心。我是个软弱的人,坚强二字从未和我产生联系。眼泪扑簌簌地留下,我上气不接下气,使劲吞咽着空气。左手和萱姐姐铐在一起,我只好单手遮住眼睛,掩盖我哭泣时的丑态,为我提供微不足道的安全感。

  

   车上陆续分发着晚餐的面包,我紧紧捏住面包的塑料袋,喉头紧锁无法下咽。萱姐姐把她自己的那份伸到我的嘴边,“盈盈,要不要我喂你吃呀?”

  

   望着她打趣的神情,我带着哭腔把头扭向一边,“不要不要!”我撕开塑料袋,把狠狠地对面包咬上一口,腮帮子鼓起,使食物更难下咽。咀嚼了好一会,才把那一口吞下。剩下的面包,混合了我的眼泪,变得又甜又咸。

  

   囚车在监狱前停下,等待大门缓缓打开。围墙真高,我凑到窗户边,使劲向上仰着头才能勉强望见顶部的刀片铁丝圈。又行驶了一会,总算到了下车的时候,武警叔叔端着长枪在车门口监督我们一排排下车。黑黢黢的枪口贴着我的身体,我下意识想躲开,平日里我见到运钞车的押运员都是避而远之的,可手铐的光泽和脚上的羁绊让我认清了现实。每走一步,体重都会把吸收在布鞋里尿液重新挤压出来,让我蜷缩起脚掌,好离污秽远一点。

  

   新鲜的空气扑面而来,终于离开了浑浊的车厢。我笨拙地走下台阶,潮湿的鞋底在水泥地下留下一串脚印。的犯人们还是排着长队蹲下,等待监狱里的管教解开“连体婴儿”的束缚。我偷偷抬起头,观察周遭的环境,萱姐姐说的不错,相比于看守所逼仄的环境,女子监狱要大上不少,巨大的建筑让服刑的我显得更加渺小。“天阶夜色凉如水”,在偏远的监狱,甚至能看到许久未见的星星,可现在的我,哪有欣赏的心情呢。我直打寒颤,一半是因为打在单薄囚服上的习习凉风,另一半则是对深不见底刑期的恐惧。

  

   在被正式收押之前,还是得进行身体检查,这在看守所里就给我留下了不好的回忆,不过一想到过了这关之后,就可以脱下沾满尿液的鞋子了!检查室外面的衣服和布鞋散落了一地。容不得害羞,我脱得精光后便被管教催促进了房间。高矮胖瘦,形态各异的女犯就这样开诚布公地紧挨一排,双脚岔开,双手举作投降状趴在墙上,好把自己的身体完全暴露在管教的目光下,我抬头望向白墙,擒住泪水,避免和其他女犯发生尴尬的对视。即使这样,羞耻感顺着毛细血管一路扩张,直顶耳根变得通红。

  

   到了身旁的萱姐姐,我用余光偷偷观察即将发生在我身上的检查。管教先是解开她的辫子,再用手将其打散,防止小物件编在头发里,接下来是手臂,胳肢窝,然后...管教抬起了她的面团,防止下面是不是也夹带了东西。我能感受到萱姐姐也在努力克服着她的羞耻心,因为红晕同样泛上了她的脸庞。萱姐姐眼睛睁圆,死死地盯着墙。管教嫌弃地撕开沾满黄色尿渍的指尿裤,用两指拎着它快速地扔向垃圾桶。萱姐姐站得有些直,两腿被管教毫不留情地踢开,让她的后半身撅起来。胶皮手套从两半伸入。为了克服小口的阻力,手指使劲旋转着前行。萱姐姐的表情顿时变得痛苦,紧咬着双唇。检查完毕后手指猛地收回,萱姐姐脸色苍白,豆大的汗珠从前额留下。再然后,一根玻璃棒从下端深入,露出的部分越来越短,越来越短...萱姐姐闭上了眼睛,大口喘着粗气。

  

   管教来到了我身后,我赶忙吸取萱姐姐的教训,将两腿叉开到不雅的角度,胶皮质感的手套在我头发上摩挲,强大的摩擦力让我有些不适。我突然意识到,管教根本没有更换手套!棒子也没有清洗,也就是说...那副手套除了萱姐姐,不知道和多少其他女犯这样亲密接触过呢!从头发到菊门,再到菊门到头发循环...那根玻璃棒也是,混合了各种各样的体液,尔后我也会把自己的那部分添加进去。我畏惧地想要逃跑,又想哀求管教为我换一副手套,可看守所的经历告诉我,这并不是可以讨价还价的地方,谁让我亲自犯下了贩毒的罪行。

  

   我紧张地为最难受的部分做好准备。手指猝不及防的伸入,我吓得想要跳起来,我想捂住屁股抱头鼠窜,我想大哭一场,但在监狱,除了服从二字,别无选择。我感觉五脏六腑都要被撑开,刺激着我的便意。此刻我能理解,萱姐姐能忍住不叫出声是多么不容易了。干涩得胶皮和肌肉相处得并不愉快,撕裂的生疼一阵阵泛上。当管教把手指拔出时,我感觉到脱肛了。正当我使尽全力收缩时,玻璃棒又不暇应接地顶了上去——带有萱姐姐残存的体温,而我宁愿它是冰冷的。

  

   我虚脱地依在墙上,扎头发的皮筋被没收掉了,我拿来监狱里分发的黄牛皮筋将头发束起。虽然车上的颠簸已经耗散了我绝大部分的精力,身体检查又把我拉向身体崩溃的边缘。但我期待中的淋浴越来越近了,我兴奋地光着脚向前走去。奇怪的是,屋子里并没有莲蓬头,在我疑惑之际,另一名管教穿着胶鞋,拖着水管走进了屋子,水管很粗,和消防栓差不多。这是什么...突然管教打开了水阀,晃动着水管头,朝我们身上浇去,就像菜地里浇菜那样。冰凉的消毒水让我毫无防备,我感到一阵窒息,尤其是凉水浇在面部的时候,我不得不闭起眼睛,忍受我最怕的黑暗。“转身!”我想清理下被捅过肮脏的私处,水却在此时停止了。

  

   黏糊糊的手指接过分发的毛巾,擦拭完身体后,就要换上监狱的囚服了。在监狱,我又被分配一个新的编号:3213,囚服整体是蓝灰色的,背上印着白色条纹,就像牢房窗户上的钢筋,好让罪犯的身份更加显眼,裤缝边也由蓝白长条点缀着。里面一件则是平淡无奇的灰色内衣。我和萱姐姐作为毒贩和杀人犯,自然毫无悬念地被分配到了“严管”类型,因此我们的囚服有别于其他女犯人,条纹是橙色和白的相间。用来彰显我们的罪行的严重程度。“如果不是我那么快被抓的话,而是再去继续贩下去,那我必定是死刑了。”我这样安慰自己。我们的胸牌和普管女犯也有区别。他们是蓝色的,而我和萱姐姐牌子底部的“监管类型:严管”几个字用醒目的大红色标注出来。周边女犯纷纷对我俩投来避而远之的目光,即使是在犯人的队伍里,我也身处鄙视链的最底层呢。

  

   在剪完头发后,我抱着塑料盆进入监室。突然,萱姐姐指着我嗤笑起来。我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。抬头望见了她的发型和脸庞,我也忍俊不禁。女犯的头发被剪得很短,而萱姐姐的脸圆圆的,像是动画片里才会出现的人物。转念一想,我大概明白自己的发型有多么滑稽了。让我高兴的是,萱姐姐恰巧被分在我的上铺。而且监狱里我不再用挤大通铺了,有一张独立的床——虽然是12人一间,两侧各三个双人床。不过我们主要的任务是改造,而不是像学校那样学习,因此省下了桌子的空间。在铁门上方悬挂着一个电视机,最里侧有几个暖水瓶。监舍长和我的年龄相仿。停她的介绍曾经和我一样,是在校学生,因为经济案件被判了刑,这一切都让我紧张的心稍稍安定下来。

  

   我坐在床沿歇息,等待熄灯的到来。门口的广播在此时响起:“各监室新收犯出列,现在。”随之牢房的铁门顺着滑轨打开。我和萱姐姐不敢丝毫怠慢,立即贴着门口的墙,规规矩矩地站好。监狱生活的第一天为何如此漫长。刚刚放松的神经再次绷紧,我感到绝望,仿佛这一天永远不会过去。

  

   我再次被带到监狱的操场上,管教把新收犯排成几排,用大喇叭向我们宣读监管规定,相比普管犯一月一次的会见机会和一周一次的洗澡,我和萱姐姐要等上两个月,两周。亲情电话和监狱小卖部的购买也是普管犯的特权。只有表现一直良好,才有可能降低监管的严厉程度。自从我被逮捕以来,坏消息像雨点打来,接下来,还能有什么更坏的事情发生呢,我丧气地想着。

  

   塔楼的探照灯洒在水泥地上,就着这灯光,管教不遗余力地纠正我们的站姿。犯人是不能够像普通人那样精神饱满,直视前方的。我们被要求颔首,目视地面,通过这种方式明白作为犯人的身份。囚车上的傍晚已经过去好久,经过一番琐碎的入监手续现在已经不早了。我还要保持这个姿势30分钟,用管教的话来说:“反思自己的罪行”。渐渐我的颈椎受不了这样的压力,酸痛难忍。怪不得刚刚看到监室里的那些同改,走路姿势都是佝偻的。我也必然在漫漫改造的刑期变得和她们一样,甚至还要严重。屈辱的姿势让我心理瞬间便得更加胆怯,更加卑微,而这正是管教想要得结果。军训的时候,我尚且还能以生病的理由翘掉一天的训练,可现在是在监狱,是遍布摄像头,电网,被高墙围得密不透风的地方。管教不会像教官那样,因为自己是女孩子而怜香惜玉,即使看破我的伎俩也会同意我的请求。偷奸耍滑在女子监狱绝不会得到容忍。更何况,军训尚且有结束的期限,成为我坚持下去的念想,而身为女犯人,站姿训练将会是我接下来生活中的必修课。左前方的女犯索性垂下头打起了瞌睡。不幸的是被管教发现了,有增加了15分钟的站姿。哭,我已经没有力气,只有麻木地在秋夜的风中等待管教的解散命令。

  

   当我躺上监室的床时,我甚至没有脱掉最外面的囚服,和衣而睡。漫长的第一天,终于画上了句号。
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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